魔道祖师同人文-朝来寒雨晚来风【虐向】
主要讲述蓝忘机的一次问灵,虐向,可能ooc
之前发过一次,不过发完发现有个bug,所以那篇删掉了,重发
清明时节雨纷纷。
白天下了一场雨,清明前夜的姑苏城外寒风飒飒,轻如白练的瀑布被吹得缥缥缈缈,一直吹到眼底心上。
高山流水。
悬崖下,蓝忘机临潭而坐,膝上横着一条古琴,抹额在身后猎猎而飞。
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上拂过,清冽的琴音和着哗哗水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。
水雾袅袅升起,氤氲了如霜夜色。
水潭上聚集了许多蓝色萤光,一个小光点飞来,落在琴弦上。
两条弦,两个音。
蓝忘机身形一僵,眉目间显而易见地现出几分失望。
闭关三年,他除了养伤,便是一门心思修问灵。问灵本就是姑苏蓝氏的秘技,他更是将此技练到了炉火纯青。不为求功问名,但愿能寻至那人。来灵不能说谎,那不曾便是真不曾了。
无论是生人还是死魂,凡行过必留下踪迹。人迹问人,魂迹问灵,总有一天能找到。可若是魂飞魄散······
魏婴,你究竟在哪里?
良久,他仍是抬起了手,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,才落到琴弦上,手底流出一串音。
魏婴,是否你魂魄尚在,只是不愿来见我?只是为原谅我?
若是那样,那···那你至少要来与我说一声呀。我不会伤心的,只要你还在就好了。
蓝色光点和灼灼目光一起落在琴弦上。
又是那两个音。
他叹了一口气。
他现在是在做什么?找一个连魂魄都不知道在不在的穷凶极恶之徒?
也难怪叔父会失望。
月至中天。
蓝忘机弹的,始终是同一串音。
——可曾见过,夷陵老祖魏无羡魂魄之踪迹?
一个个灵来了又去,回答的,也始终是两个相同的音。
——不曾。
蓝忘机一挥袖,蓝色光点瞬间溃散、消失,无影无踪。
今夜,想来是问不到什么了。
静默了一下,他抬手,弹出了一段柔和的调子。
这首曲子,他每次问完灵,都会弹一次。
正是他在屠戮玄武洞底,即兴弹奏并唱给魏无羡听的那首歌。
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想给这首曲子起名字,只是,当魏无羡问出“叫什么名字”的时候,他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,“忘羡”二字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。
当时并没有告诉他,因为还想再想想清楚。可等他终于想清楚了,却没有机会告诉他了。
而忘羡二字,也从此清晰地刻上了心头
不过,就算他当年告诉了他,他估计也会忘的。
他从来不记得这些。
一曲渐终。
月光渐黯,余音回响中,蓝忘机仿佛又看到魏无羡。雾霭沉沉中,魏无羡就站在不远处,江家紫色的校服在风中翻飞,腰间佩着一把样式古朴的剑,红色发带跟头发绕在了一起,分明没在笑,眉梢眼角却都染着笑意,如同夏日的阳光一样明朗。手里提着两坛天子笑,十五六岁的年纪,一派无忧无虑。
“天子笑!分你一坛,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?”
“云深不知处禁酒。”
“好吧,那我不进去,站在墙上喝,不算破禁吧。”
隔了经年的对白再次在脑海中响起,当时少年意气依依在目。蓝忘机怔住了,随后缓缓地向着那个影子伸出了手。很轻很慢,很小心翼翼,似乎像是怕惊扰到某个梦境。
可是,没等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触到,魏无羡的身影,已消失在夜色中。
即使是风刮过灰堆,也能留下一地的残灰。可是这里,没有魏无羡的半点魂魄,甚至连气息都没有。
那不过是他的执念,凝出的一个残影罢了。
“说到底,我心性如何,又关旁人什么事?旁人知道些什么?”
“有没有人可以给我一条好走的阳关道,一条就算不用修鬼道,也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的路。”
“蓝湛,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,不过这种时候,就别想着抓我回去受罚了吧。”
“你放心,我不喜欢男人的,不会趁机对你怎么样。”
“这个哥哥家里有饭吃,不留啦。”
“虽然我不觉得我以后会追悔莫及,但我也不喜欢别人这样随意预测我今后会怎样。”
“蓝二公子,接下来的场景,可能不太适合你旁观,不如请你回避一下吧。”
“你刚才问我,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?其实我也想问别人,如果不这样,我还能怎样呢?”
“损不损身损多少我最清楚,至于心性,我心我主,我自有数。”
“谢谢你今天陪我,也谢谢你告诉我我师姐成亲的消息。不过,是非在己,毁誉由人,得失不论。该怎么做,我自己心里有数,我也相信我自己控制的住。”
“好好好,我就知道,终有一天我们要这样真刀实枪地杀一场,横竖你从来都看我不顺眼,来啊!”
“滚!”
······
心神大动间,锁骨下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,分明已经结痂多年,却犹如当年的痛感重现。
不知当时,他是否也是这样痛,也不知,次课究竟是伤口痛,还是心痛。
魏婴,你回来好不好。
兔子也有几十只了,个个膘肥体壮,烤来一定很好吃。
你想怎样就怎样,犯多少家规我都不罚你。
你若是回来了,能不能来找我,像你当年在云梦叫住我一样,我们一起喝喝酒,叙叙旧,好吗?
细细雨丝忽然飘下,云朵聚拢遮住了月亮,几丝雨落在手背上,有风拂过,更觉寒冷。
蓝忘机闭上了眼,疲惫和失落就在那一刹那涌上了他清俊的面庞。
往日不苟言笑、冷若冰霜的那张脸,就这样被满满的悲伤所覆盖。
记得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那三个月,总说他小小年纪就板着一张脸,了无生趣。可惜,他现在的表情,他却看不到了。
不过,若是他真的在,他又怎会是这般表情。
远处突然传来钟声,蓝忘机循声望去,渡口上半盏灯摇摇晃晃,一艘船歇橹停泊。
姑苏城外寒山寺,夜半钟声到客船。
多希望下一刻,水天相接处便会飘来一叶扁舟,船头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。他会笑着向自己挥手,大声地喊自己的名字;腰间是佩剑而不是长笛;船还未停稳,他就会跳上码头······
可是,都只是希望了。
虽然并没有来灵,他还是在琴上把想说的话化作琴语弹了出来。
泠泠琴音回荡在山谷间,水面哗哗作响,潭面微动的波澜映着清寂的夜。
史载高山流水遇知音,然斯景斯情,知音何在?
指骨渐渐泛白。
“嘣”的一声,一根琴弦崩断。
知音稀,弦断有谁听?
知音不在。
——魏婴,又是一年清明了。据说死去的人会在这一天回来,来找他们想念的人。
——你真的不打算回来看看吗?
——你知道吗?那些在意你的人,他们都在等你。
——魏婴,我等你。
——不管是三十三条戒鞭还是面壁三年,我问灵问一辈子也要等。
——若得生时相遇便是最好,若不能,便只能地下重逢了。
东方渐渐现出一抹白色。
而蓝忘机背起琴,收好了表情,又变回那个面无波澜的含光君。他步入山林浓重的黑暗中,抹额和黑发在空中猎猎而飞。
行至彩衣镇时,天已大亮,微雨初歇,因是清明,街上并没有往日鼎沸的人声。
此时距乱葬岗围剿已有七年,修仙界一派平静,蓝忘机依然逢乱必出。
人间波折有几段,世事变幻唯此心坚。君子最雅正端方,八方乱处抚琴仗剑。
彩衣镇的小贩多识得蓝忘机,只是被他周身冰冷的气质给震慑住,无人敢上前打招呼,蓝忘机旁若无人地穿过街道,无意间看到一家卖纸钱的店铺。
蓝忘机顿了一下,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往前走。
只有死人才能收到纸钱,他还没死,收不到的,烧了也是白烧。
他还没死。
他不会死的。
记得蓝曦臣问过他,问他为什么一直这样问灵,他也是这样回答的。他不会死的。
不知道是说给谁听,也不知道是想让谁相信。
兄长不信,叔父不信,世人也不信。可是他信,就够了。
后来他每次走到彩衣镇上,总是会想到,魏无羡当年是这个镇子上的常客,然后,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飘远。他是否走过这条路?是否在这里买过酒?是否在这里避过雨?是否···认识这里的茶女?是否,与他的朋友们聊得很开心?
很久很久以前,他坐在藏书阁的窗边,看着魏无羡被一群人前拥后簇,总会没来由地有些羡慕。后来他想明白了才知道,原来他羡慕的,不过是那些人可以有一个名叫魏无羡的朋友。
细细想来,他们二人单独长时间近距离接触,不过藏书阁、屠戮玄武、血洗不夜天后三回。
七绕八绕,到了一家湘菜馆。此时已近中午,蓝忘机进去点了几道菜,坐下来。
魏无羡曾对他说过这家湘菜馆很好吃,他不吃辣,当年并没有放在心上。后来,七年前他从乱葬岗回云深不知处,路过彩衣镇,看到这家店招牌的那一刻,前尘旧事忽然扑面而来。
从此,他每次路过彩衣镇,都要来这家店吃一次。
他刚坐下,邻座一桌人齐齐起身行礼:“含光君。”
蓝忘机还礼。这几个人衣着各不相同,看来是几个散修。
老板娘送了饭菜来,多送了一副碗筷。店里的伙计都知道,这个人一来,总是多要一副碗筷。
没吃几口,邻座的谈话声骤然大了起来。
“要说修鬼道的,那夷陵老祖魏无羡可不就是个例子吗?纵有翻江倒海之能有如何?还不是身死魂消!”
“傅兄说的是!那些歪门邪道终究只能猖狂一时!”
“而且呀,这些外路子损人心性!连视他如亲弟的师姐江厌离都被他杀了!”
“还有他师姐的丈夫金子轩。好心去劝架,反而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!”
“啊?可我听说魏无羡是对他师姐恋慕已久却求之不得才杀了金子轩的呀?”
“哎呀反正都差不多!他干过的丧心病狂的事多了去了!”
“哎,听说了没?金子轩和江厌离的遗孤金凌,最近在金麟台遇刺了!”
“哈?谁这么大胆子,敢上金麟台行刺?”
“······”
话题逐渐偏向另一个方向,蓝忘机执筷的手指骨都泛着白。
像是被一把猝不及防的小刀刺中胸口,心头钝钝的疼。
以前也不是没阻止过。刚开始的那几年,听到这种在酒肆茶楼里骂魏无羡的,他都会去阻止。可他后来才发现,他一人,堵不住悠悠众生之口。
世人皆以含光君修为高强逢乱必出,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怕什么凶尸邪灵。
只有他知道,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厉害。
连他心爱的人,他都护不住。他没有办法在他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拉他一把,他没有办法在命悬一线是救他,他也没有办法在他名誉尽毁时站出来澄清事实。
他什么都做不到。
等到吃完饭,蓝忘机也平复了心绪,起身离开。
桌上,点的菜都只吃了一半,红红的辣椒十分引人注目。
他方才坐过的位置对面,一副干干净净的碗筷摆着,一直没有人动过。
蓝忘机一直来到云深不知处的西北角。纵身一跃,从墙头翻了出去。
落地之后,他看向墙头,就好像,那里会出现一个人一样。
伫立了一会,他才回过神,摇摇头,走到一边的一棵古树下,挖出了两坛天子笑。
那是他埋在树下的。还是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时候,某天夜里,金子轩养的灵犬不知为何冲上了山,碰上了提着酒翻墙回来的魏无羡。他被一阵大叫声惊扰了,出去一看,灵犬在树下狂吠,而魏无羡在树上叫得撕心裂肺。
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怕狗怕成这样,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好笑,于是便隐在一旁,灵犬叫了一阵就走了,他便走出来佯装夜巡经过,假装没有看到树上的魏无羡和墙角两坛子酒。
魏无羡大概想等他走了再去拿酒,但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,一直徘徊在那一隅。后来,大概是等不下去了,魏无羡在他转身的时候,溜下树回去了。
后来,他便把魏无羡没带回去的两坛子酒埋在了那棵树下。
我大概是疯了。他这样想。
后来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,这里没什么建筑,而且还是很角落的地方,幸免于大火,再后来,射日之征,穷奇道截杀,血洗不夜天,乱葬岗围剿,世事变幻不息,一切悄然而至。魏无羡在乱葬岗里的东西已在一场厮杀中变成了灰,七年前他拢了一些带回来,塞在香包里放在了枕边。云梦莲花坞里应该留了不少魏无羡的东西,但他不便讨要。兜兜转转,最后留下的,竟是这两坛子酒。
红色的酒封埋在土里多年,黯淡了些许,酒香却更醇。
蓝忘机又把土盖了回去。
“日后有机会我再去你们姑苏,一定要藏他个十坛八坛的,一口气喝个痛快。”
嗯。酒藏好了。等你回来喝。
远处课室下课的钟声响起,回声伴随着些许喧闹。
仍有一批批的学子来云深不知处求学,但再也不会有一个魏无羡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笑着唤他蓝二哥哥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给他画像还要加一朵花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喋喋不休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屡教不改地上课丢纸团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把他看的书换成春宫图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一遍遍地说想和他做朋友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在冷泉里扑腾,溅起一池水花。
再不会有一个人让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过去。
再也不会了。
远处的声音又渐渐消失。
蓝忘机的背影,渐渐隐于云深不知处的几抹重山之中。
«苏轼·西江月»:
世事一场大梦,人生几度秋凉?夜来风叶已鸣廊,看取眉头鬓上。
酒贱常愁客少,月明多被云妨。中秋谁与共孤光,把盏凄然北望。
——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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